四川大学哲学系2019级迎新致辞

——新时代大学生的挑战

汤云 副教授

首先，请允许我代表哲学系老师欢迎各位新同学的到来！

我今天想给大家表达的是：新的时代的确对年轻人带来了新的挑战，而这是大家在未来的大学四年需要面对的。这种挑战与过去大为不同，一百年前，年轻人面对的挑战来自于传统，来自于约定俗成的那些价值，来自于一个典型的熟人社会口耳相传的各种规范。这些是亘古不变的，且它们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。也正是它们，构筑了中国文化上所谓的超稳定结构。而在今天，这一些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，大家所面对的是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，这无疑是一种挑战。与此前不同，这种挑战从大学阶段开始就需要每一位同学独自面对了。

如果大家对社会多而且快的变化体会不深，那么你是幸运的，因为这说明在大学之前被保护得很好，你尚不需要直接面对一切皆变所带来的各种不适和彷徨。然而，进入大学就意味着之前的“保护”都褪去了——如果你过去不喜欢这些保护，那么我们也可以说，以前的 “束缚”都褪去了——从今天开始，对你们而言，一切都是可变的，而我用“一切”并不是夸张。面对流动、变化的世界，大家需要有能力应对。

将时间流转到一百年前，那时的年轻人也会想要追求变化，但是，过去的传统，古老的观念都是巨大的阻力。试想生活在那个时代，一方面你确实很清楚自己的方向，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都是给定的，大家也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以及为什么。这对所有人都如此，这是一个稳定的时代，一切都是事先给予的，作为个人你根本不需要操心什么。本雅明有一个说法，他说就算你喝一口从井里舀来的水，你就能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。那个世界就是这么简单。但是，在另一方面这样的世界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，那就是，一旦你不满于稳定和不变，你想要变化和自由，那么，那些妨碍的东西就都马上变成了对你的约束，于是，变化开始压倒不变，开始成为一种主导的时代精神，直到今天。

大家今天所处的时代不再有一个稳定的、天经地义的价值结构。因此，今天这个时代对年轻人的挑战不再是是不是要变、如何变，而是怎么在变中找到自己；变化是反而是给定的，是常态。在这种情况下，这就考验你有没有能力给自己找到一支锚了。如果生活的勇气在过去来自于你能够挑战束缚，在这个时代则来自于你能够找到自己能够持守的、不变的东西。对于这个时代哲学上有一个说法，来自于尼采：进入现代社会意味着becoming取代了being，变化取代了存在，或者说存在本身就成了变化。当身份、传统、价值、意义、政治结构、社会安排一切都不在具有稳定性，都是可变的，当资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，每个人和最新的新闻之间永远都差一次刷新的时候，挑战来自于如何找到关于自我的不变并能够坚持下去。

这等于是给自己做出一个承诺。但是，在这个时代做任何承诺——尤其是给自己做承诺——都是困难的。因为承诺就意味着不变，这等同于放弃自由:承诺勤奋意味着不再能随心所欲，承诺真诚意味着不再能虚情假意，承诺哲学意味着不再能满于当思想的门外汉。但是，谁说勤奋、真诚和哲学就是有价值的，是天经地义不容分辩的呢？在这个一切可变的时代，它们的价值只能来自于各位对自己的承诺。

今天是大家进入哲学系学习的第一天，我想祝愿大家在未来的大学四年能够很好地应对变化带来的挑战。这无疑需要很大的智慧和勇气，我相信大家都能胜任。我想大学四年是迄今为止在座各位最自由的一个阶段，一切皆有可能，也祝愿大家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，而这首先来源于大家都能在变化中找到不变。最后，我想用克尔凯郭尔的一句话作为结尾：The purity of heart is to will one thing（最纯粹的心灵只意愿一个东西）。 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one thing。

谢谢大家！

2020年9月